苏媚回了沈宅，裴辛捧着两个木盒紧随其后。
她一点也不避讳他，沈家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，黑影化作的小孩站在枯树底下看着姑奶奶身后的男人瑟瑟发抖。
差差差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！
还好他躲得快！
苏媚说：“放桌上就好。”
裴辛把盒子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，仔细打量起这座院落来。
他看到主院残垣断瓦，还保持着当年被大火烧过之后的样子，院子里落满了树叶，踩在上面沙沙作响，像极了无数只厉鬼在哭。
院外的月光明明很亮，一进到这座院落，抬头一看，只剩下模糊的白色光点，挂在枯树枝丫间。
腐朽的枯树被黑暗模糊掉棱角，远远看去，似是一只只厉鬼，狰狞着面孔，绝望的向世界生出爪牙。
苏媚叫吊死鬼：“去地窖搬两坛酒给他。”
回廊上方突然倒掉下来一张惨白的脸，满头凌乱的头发坠在头顶，眼眶充血，舌头生得老长。
裴辛下意识的后退一步，看见苏媚穿过吊死鬼的身体，吊死鬼化作一团黑影跟在她身后。
苏媚嫌弃道：“把你舌头缩回去！”
“缩不回去——”吊死鬼重新化作人形，做示范给小鬼头看：“紫能酱卷起乃......”
裴辛跟在苏媚身后，一靠近吊死鬼，就看见那团黑影逃也似的往小鬼头身边跑，边跑边哭：“别撒我！”
他已经确定了，这两只鬼都很怕他，还有湘贾村的那一只也是。
裴辛心情复杂的跟在苏媚身后。
“是个鬼都怕你，你身上阳气太重，靠的太近他们会灰飞烟灭的，这两个小鬼不要动，我有用的，”苏媚走到一间屋子面前，推门一看：“还没回吗？”
“没回，昨天出去就没回啦！”小鬼头跟在后面，跟裴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
吊死鬼取了两坛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，又颠颠的跟过来：“今颠有东西进来了，偶吓了吓它，但是有别的东西在保护它，偶桑不到它。”
“哦？”苏媚脚步顿了顿，本来就有些看不见的裴辛撞上来，他连忙抓住苏媚的手臂稳住身形，这才发现她手臂十分纤细，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。
“似个女人，”吊死鬼说。
苏媚眼里泛起一丝兴味：“有意思。”
“它去了小沈大人的屋子，还去了水井那里，应该在找东西。”小鬼头跟在后面，它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小孩模样，断手也好好的，看起来只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普通孩子。
“我们家里来了小偷啊——”苏媚捏了捏小指：“要是让宅子的主人知道又要不高兴了。”
裴辛皱着眉：“没关系吗？”
苏媚摇摇头：“没关系的，我能应付得了，”她伸出手，一团黑气浮在白嫩的手心：“给，记得交给他。”
小鬼头小心翼翼的接过去收起来。
裴辛在湘贾村已经亲眼看见女鬼化成的黑影消散，最后化成一团黑雾落入她掌心，因此如今并没有多好奇。
他跟在苏媚身后，已经看见了这座宅子有多空荡，几乎完全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，就已经能够想象到苏媚为什么能瘦成这样了。
苏媚花了一晚上抓鬼，已经有些累了，她今年已经十九了，精力一年不如一年。
因此，在清楚裴辛不会答应陪她睡觉的情况下，很果断的下了逐客令：“小鬼头，送他出去。”
裴辛没有多言，看了苏媚一眼，跟在小鬼头后面往回走。
到了院子里，小鬼头指着石桌说：“姑奶奶给你的，说是早就答应好的。”
裴辛也记得，一坛是给木家的，一坛是给他妈的，在见识过苏媚的能力后，他并不怀疑酒的功效，把两坛酒拎起来继续走。
他状似不经意的问：“你姑奶奶不吃饭吗？”
小鬼头瞪大眼：“姑奶奶这种仙女怎么会吃饭呢！”
裴辛：“......”
可她明明昨晚在我家吃了五碗面！
小鬼头指着院墙说：“以往这里都是种满了瓜果的，今年是姑奶奶睡过了播种的时间。”他很得意的说：“仙女是不需要吃饭的，姑奶奶只食最新鲜的瓜果和雨露。”
裴辛：“......”
这说的和问他要烤鱼还吃得满嘴油的是一个人？
裴辛问：“那她隔多久吃一次？”
小鬼头说：“有东西吃就吃，没东西吃就睡，去年冬天姑奶奶睡了一个冬天，这个月月初要不是有客人要来，她可能要睡到夏天。”
裴辛：“......”这是一觉睡了半年？
这说的还是人吗？
小鬼头把他送到门口，态度恭恭敬敬的：“既然您是主动供奉阳气的话，欢迎您下次再来。”
裴辛：“供奉阳气？”
小鬼头看了眼他的腿：“是的，您不就是为了治腿才过来的吗？”
裴辛皱起眉，这说的是人话吗？
——好吧是鬼话。
“我不知道你们姑奶奶还有什么本事，但是这些事情你们不能对外说，”他绷着脸色：“让太多人知道这些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们都不会有好处的。”
“嗯嗯，”小鬼头乖巧的点头：“我们不会对外说的，您放心吧，没有姑奶奶在，我们出不去这座院子的。”
裴辛诧异道：“这座宅子竟然还有关押鬼魂的能力？”
“不是的，我们都是被人忘记了的鬼，错过了投胎的机会，出了院子要么就是被鬼差当做孤魂野鬼带走，要么会灰飞烟灭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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